第1个回答 推荐于2017-11-26
失 眠
王静
姚局长坐奥迪车回家,眯起双眼像睡觉似的。
拐进了莫家弄,车停下,还不见动静,司机小王问姚局长:“姚局,饮料我帮扛上吧!”“噢,不用,我自己来。”姚局长顺手拿起身边的渔杆,推开车门。
掏出钥匙开门,偏偏塞不进锁眼。姚局长只得放下可乐,一把一把地试,换了五、六次钥匙,才找到楼梯门的钥匙。
推开家门,姚太太迎上来,要接他的包。他不让,直接走进了书房,顺手带上了门。姚太太想,今天他不饿?
晚饭后,姚局长看《焦点访谈》。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档节目,播的又是他喜欢的内容——海滨市委书记跌倒在报业大厦。不知咋的,他却拔到《湖南卫视》台,看超女。他不是反感的超女吗?
姚太太收拾好家务,坐下,看电视。见他眯糊了双眼。可待姚太太拔到滨海一台,音响传来“我以人民宣判”的台词,姚局长争大了眼,一看右下角打的《至高利益》四个字,他一把抓过遥控器,“叭”关掉了电视,说:“不早了,睡觉吧。”
“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姚太太打开房间的电视,对姚局长说。这时,传来警铃声,不知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窗外的声音,姚局长从卫生间窜来,没好气地问“你还让不让我睡了?”又一次“叭”关掉了电视。姚太太愣住了:哪儿来的邪火呢?
夜,静悄悄。姚太太进入梦乡。忽然,她尖叫:“不好了,起火,起火了。”叫醒才知原来是梦,可她还是闻到烟味。她见姚局长坐在被窝里抽烟。“你怎么能坐在床上抽烟呢?多呛人呀!”
“噢,噢……”他边捻断烟,边挪被头,躺下。
她没睡意了。她担心他的身体。他也没睡意。双方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后来,她感觉他推她一下,还在轻声地问:“你睡着了吗?”而她没答应他。
尔后,有一阵凉风掠过她的背,紧接着是蟋蟋索索的脚步声。明白还要上班,他怎么了?脚步声远去时,她也下床,蹑手蹑脚跟去。
书房的灯亮着。透过门缝,她见他正用打火机点烟,可大拇指揿了几下,只有嚓嚓声,不见火。换另一个打火机,还是点不燃……好不容易点燃了烟,他猛吸一口,下咽,又吸一口,很久很久才吐出一烟圈来。
实在太困,姚太太站不住,上床睡了。“当,当,当。”时钟报点声惊醒她,调转头见被窝还是空的。她推开书房的门,满屋的烟雾缭绕,长短不一的烟蒂堆成小山似的。
打那以后,姚局长做事心不在焉,看电视无精打采,连休息也心神不宁。姚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到自己患糖尿病的痛苦,她想非要找到他的病因。听人说黄酒能安神,姚太太每天温上几盅的五年陈酿,可姚局长也没有酒趣。
一个月以后,姚局长回家进门,见桌上没摆饭菜,问:“老太婆,酒温了吗?”
“温什么酒吗!我问你,你近来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你?没有呀!”
“你肯定有事瞒我。”
“啊呀,都老夫老妻了,我能瞒你什么?”
“快,吃饭吧,我饿了。”
“吃什么饭,以后我们不用吃饭。”
“什么话,我是铁,饭是钢,饭总要吃的吧!”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不吃饭。”姚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向书房。
“你,你,你怎么撬我的抽屉?”
“你的抽屉有秘密吗?”
“没有秘密,我,我不是说过了吗。”
“没有,那你慌什么,那你为什么睡不安,吃不香?你过去,头一挨枕头,就打呼噜了。你说,最近你到底怎么了?”姚太太步步追问。
“没有呀,我跟说过多少次,我怎么说你才信呢?”
“没有,那渔杆是怎么回事?”
“渔杆?钓…钓鱼呀……”
“钓鱼?钓什么鱼?谁钓谁的鱼?”姚太太一改往日的温柔,嗓门越来越响。
“啊哟,你不会说轻一些,渔杆是铁蛋送的,以前舍不得用。现在我想明白,明天就…就钓鱼去。”
“铁蛋送的,他为什么送你这个。”姚太太边说边旋开杆子。
“啊哟,老婆你不会弄,别弄了,给我吧…你怎么弄,要断的!…要不我们先去吃,你不能饿。把渔杆,给我…我们到对面的饭店去吃好吗?”姚局长边夺渔杆,边打岔。
姚太太紧握渔杆,一板一眼地说:“我说过,今天不把渔杆的事说清楚,就不吃饭。”
渔杆掉下一张银行存单来,姚太太气呼呼坐在摇椅上,指着他的鼻,嚷开了“姚建国,整整二百万,我家全部家当还不值这些呢?你真让我开了眼界,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非要问清楚干吗?”
“我不问,我就睡不安宁。”姚太太再一次提高嗓门。
“你别发火,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想想,明年我就要从局长位置退居二线,人走茶凉,我难道不为家里想想吗?”姚局长一脸的无奈,坐在沙发扶手上,板起手指说:“儿子的驾照考了四年,媳妇也成了本本族,我们得替他们买车吧,买车没二十能行吗?若将来他们有孩子,衣服、零食,还是上寄宿学校,做爷爷奶奶的我们能一毛不拔吗?还有我们商定,退休后,我们好好去全国各地游游,要圆你的法国梦,我多想陪你一起,可是,样样要钱,件件要钱,我那死工资,怎能生出那么多钱?”
“你自己睡不好觉,现在,我也睡不好了。我问你,这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问那么多干啥?把它藏好。我们吃饭去,你的病不能饿。”
“我已经不饿了,平白无故来这么多钱,谁的?”
“你收起就是了。”
“我不要不明不白的钱。”
“到此为止,你知道就行了,你不用怕,你还怕钱?”
“我不用怕?那你怕什么?海滨书记出事焦点访谈你怕看了,反腐倡廉的电视剧你怕看了,连警铃响你都在发抖……你为何怕这些?我看你怕了。”
“过去,我在单位,都替别人着想,眼看着,我要退居二线了,我就要替我……替我们这个家着想……着想一回。烦比怕还难受,儿子、孙子,都要来烦……”
“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靠谁?”
“这笔钱还靠不住?”
“我已经告诉儿子、儿媳,今晚,在家吃饭,老头子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可受不了。我想睡个安稳觉,我怕你被人家钓去了。”
县长妻子之死
钟一凡
一个双休日的下午,县长和其妻子等家人,围坐一起,正欣赏电视剧《西游记》中(三打白骨精),正看得入神时,突然间县长的妻子病了。腹痛!
于是,一家人顾不上关电视。围着这位家长――县长太太,忙碌起来,紧张起来。
“你生什么病?哪里痛?”县长问老婆。
县长的妻子痛得说不出话来,使尽了平生之力才说了两个字:“医院。”
县长开始发号施令:“快打电话,叫单位小汽车!”
女儿抓起电话,“喂喂”地叫着,没有人来接。
“再打!不断地打!”
儿子说:“我骑摩托车去叫车!”
“电话占线,打不通!”
“爸!我去叫出租车送妈妈上医院吧?”
“不行!你妈妈的身份哪能去坐出租车!”
“快!快!”县长太太又十分费力地、好不容易地吐出了两个字。
“快!快!快打电话!”县长大声地喊。
“怎么快呀,电话就是打不通。”
“废物!真是个废物!我来打!”县长从女儿手中夺过话筒,打了足足十分钟,也足足骂了十分钟,电话就是打不通,最后气恼地把电话筒摔了。
“还是我骑摩托车去一趟吧,反正路不远,很快就回来。”
“不!非他们自己来不可!”县长命令女儿,“你来。继续打!”
“还是叫出租车吧,出租车很快的,也不贵呀!”
“不行!你妈的身份哪能坐出租车上医院!”
“出租车!出租车!”病人自己要求。
他对老婆瞪眼,训斥道:“胡言乱语!你坐出租车这像什么话!”
“哎呀!哎哟!”病人倒在沙发上,手指着丈夫,不知是批评的意思还是有其它别的意思。
儿子急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妈妈去医院”。还自告奋勇说:“那我背着妈妈去医院!”
“这更不像话!”
女儿摔了电话,慎怒起来:“爸!不像话的是你自己,十足一个官老爷!”
“好!你骂,你敢骂我!”这时,他倒忘了老婆的病,跟女儿吵了起来。
他又骂又闹,大吼大叫,突出了自己和女儿的冲突,忘了老婆的病最紧要。
女儿噘起嘴,靠在放电话机的沙发茶几边不再动弹。
他又指令儿子:“你打呀!她不打你打呀!”儿子不动,铁青着脸说:“你只知道摆官架子,共产党的事都坏在像你这种人手里!”
“哦,兔崽子,你给我上上纲上线哇!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没有良心呵!”
“疯了!疯了!”女儿一边叫着,一边向外跑出去。
“好呀!好嘛!你这小x丫子的对象是怎么当上科长的呵!要是没有我,你想都不用想?”
儿子一躲脚,一挥拳,跟着妹妹向屋外走出去。
“哎呀!哎哟!”病人一头冷汗,坐在沙发上痉挛。
“哦!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啊!都是你平时宠爱的结果。”他又跟老婆闹了起来,“他们就这样对待父母呀!哦嗬嗬……”他火冒三丈,竟用拳头重重地捶在沙发的茶几上。
“哎呀!哎哟!”病人痛苦难忍。
突然间,儿子和女儿又一齐冲了进来,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一个扶起妈妈,一个要背妈妈去医院。
他强压住自己的气头,惊问:“你们俩要干什么?”
“你不用管!”儿子和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他跟儿子女儿发脾气:“我算个什么人呵!管不了你们这些孽种,也管不了我的老婆吗?”
“你管什么!”儿子暴怒,吼叫声能震破房顶,“耽误了妈妈的病,你……你……你要……”
儿子女儿不由分说,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扶起妈妈,强行背走了妈妈。
于是,他愈发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儿子女儿俩一起出去,又去叫出租车。
他追出来,叫骂道:“好狠心呵,你们这一对兔嵬子!让你们妈妈坐出租车”
儿子女儿不理他,一个劲地往外走去。
他又跑回屋,又去打电话,又去骂司机。
儿子女儿把妈妈扶进出租车上,驾驶员正准备开车。
这时,县里的小汽车到了,他坚决命令,要将老婆移到小汽车里。
“算了!算了!别……”老婆有气无力地说。
依照他的意志,县长太太终于被弄进了小汽车,终于被小汽车送到了县医院急诊室。而此时,病人已经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医生们急查、急救,心跳停止、瞳孔放大、病人死亡……
“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常见病。只可惜晚来了几十分钟。哪怕早来半小时,也不至于这样。怎么会耽误呢?医院不是离你们家很近的嘛!……”
惊心的子弹壳
陆峰是益州市的副市长,这天他连续开了好几个会,从上午八点多直到将近一点才出了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秘书说一位姓齐的先生在这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一直没等到他,就不高兴地走了。“临走他一定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秘书递过一只信封。
陆峰接过信封,疲惫地坐下,从信封里掏出一团纸,打开纸里面裹着一件东西,陆峰不禁“腾”地又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小小的子弹壳!
陆峰的心“通通”猛跳,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分明是在恐吓他呀!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来政府大楼送这种东西?他想起刚才秘书说是位姓齐的先生。“齐大头!”陆峰几乎是马上就断定了,一定是他!
这齐大头是“四海建筑公司”的老板。最近益州市有一项大工程要上马,两年后省运动会在益州设立分会场,益州要建一座现代化的体育馆用以承办。建筑商们都认定这个政府工程利益丰厚,所以不约而同地围上来想从中分一杯羹。主管建设的陆峰成了他们共同“攻克”的目标,都想打通他这道“关节”将体育馆工程争到手。齐大头更是上窜下跳,用尽各种招数企图将陆峰“拿下”。但陆峰已经明确地告诉齐大头,体育馆工程采取严格考察并公开招标的方式选择建筑单位,他的“四海建筑公司”无论从规模还是技术标准都达不到修建体育馆的资质,让他不要枉费心机了。看来这小子是恼羞成怒了,多次碰壁后见软的不行要来硬的,用子弹壳“警告”一下,企图逼迫陆峰“就范”。
陆峰想马上报案,但转念一想,仅凭这个小小的子弹壳也说明不了什么,他就拨通了齐大头的电话,气呼呼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端的齐大头爽朗地笑起来:“妹夫不愧是市长呀,本想瞒着你,还是被你知道了。怎么,是我外甥小攀立场不坚定被你屈打成招了吧!你可别怪孩子,是我让他别告诉你的。”
齐大头的话令陆峰一头雾水。小攀是陆峰的儿子,正上高中。齐大头和文慧同是兴河镇的,是已经很远房的本家。齐大头抓住这点关系,一直称陆峰妹夫。陆峰不知这里为什么又掺上了小攀,他更着急了,问齐大头让小攀瞒着他什么事。齐大头说他听说小攀想出国去读书,就“赞助”了三十万给小攀并答应帮他办理出国手续。
听到这里,陆峰只觉得火往上撞,才十七岁的儿子竟然一下子收了别人三十万元!“妹夫你别上火,我这么做纯粹是当舅舅的心疼外甥,和工程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体育馆就是不让我盖我也给孩子出这笔钱,谁让我是他舅呢。”齐大头油滑地为自己“辩解”。
陆峰怒不可遏:“你拿孩子当筹码企图做权钱交易,太卑鄙了!”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陆峰的心乱成一团,儿子小攀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他离婚时小攀才十岁,被前妻齐文慧带走了,陆峰再婚后几年间和他们母子断绝了来往,连该他付儿子的生活费都是他按时打到齐文慧的银行卡上。直到前年陆峰再次离婚后,齐文慧因做生意总没时间管儿子,才让陆峰和儿子重新接触。不过儿子和他没什么感情,就是在他这里住也从不主动和他说话。儿子的叛逆让身为副市长的陆峰伤透了脑筋,但又无可奈何。这次儿子背着他要出国上学,并收了齐大头三十万元,凭他对文慧的了解可以肯定她也被瞒着,不然她是不会让儿子这样胡来的。这肯定是小攀自作主张企图“先斩后奏”。陆峰马上打小攀的手机想核实一下,可小攀一听他的口气很严肃,就说自己有事,不等他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再打已经关机了。儿子的举动可以证实他在隐瞒着什么,陆峰的心揪成了一团。
下午开会的时间又到了,陆峰正要出去,一眼看到桌上的那个子弹壳。这才想起光顾了问小攀的事,都忘了问这是不是齐大头拿来的,他把弹壳又放到信封里塞到口袋中出去了。
下班后又有应酬,直到天黑了陆峰才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酒桌。他拨小攀的手机仍然关机,就回家看儿子在没在家。巧得很小攀正在家,可他收拾了一袋东西正要离开,陆峰再晚回来一步就又和他失之交臂了。
陆峰拦住小攀,问他是不是收了齐大头三十万元,小攀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冷冷地说:“你不用怕,这钱不用你还,算我借他的,我出国后打工挣钱还他!”
陆峰气得头简直要炸了:“你这是受贿,等于拿我的脑袋在做交易你知道吗?”
“你不就是怕你的官位坐不稳吗,我早明白,在你眼中头上那顶官帽子比什么都重要。”小攀仍不福气,忿忿地说:“你和我妈一个忙着捞权一个忙着捞钱,谁用心关心关心我?既然这样我离开你们倒全清净了!”
陆峰一时语塞,原来儿子是这样失落,他认为在父母心目中没有他的位置,所以才想出国去远离他们。陆峰和小攀这些年从没有沟通过,所以也不知该怎样对他解释,只好说:“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明白你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往上爬,当初你和我妈结婚不就是因为我姥爷是兴河镇的镇长,你可以借他当靠山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吗!”
“啪”陆峰一巴掌打在小攀脸上,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想法怎么这样复杂,简直可以说心理阴暗,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气得浑身发抖。
小攀捂着被打疼的脸,含着泪恨恨地盯了爸爸一眼,一转身跑出了屋。陆峰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手打他,愣了一下追了出去。
小攀冲下楼梯,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这人一把拉住他,小攀一看,这是他的外公齐天野,他叫了一声姥爷委屈地哭出声来。
陆峰正追出来,齐天野怒气冲冲地问他为什么要打孩子,陆峰让他拉上小攀回屋去谈。
几个人进了屋,陆峰把小攀收了齐大头三十万元钱的事告诉了齐天野。齐天野听着听着眉头竖起来,瞪着小攀问这是不是真的,小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该打,不光你爸爸该打你,我还得打你!”齐天野抬起手拍了小攀一巴掌。小攀身体晃了晃,不解地望着一直疼爱他从没打过他的外公。
“我拿去的子弹壳你看到了吗?”齐天野问陆峰。“怎么,那子弹壳是你拿去的?”陆峰从口袋中掏出那个信封,拿出里面的子弹壳。也难怪,自从他和齐文慧离婚后,只有过年他去看看这位前岳父,平时基本不来往,他想不到齐天野会去他办公室找他。“爸爸,你送去这么个子弹壳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这可不是普通的子弹壳。”齐天野拿起那个子弹壳说:“你们都知道刘青山、张子善吧。”
陆峰点点头:“当然知道,这两个是新中国最早处死的贪污犯。”小攀也说知道:“书上说他们是开国功臣,因为贪污工程款,毛主席下命令把他们枪毙了。”
“没错!”齐天野指着手心上那个子弹壳:“这就是枪毙刘青山那枚子弹的壳!”
“啊!”陆峰和小攀都吃惊得张大嘴巴,死死地盯着齐天野手中那个小小的子弹壳,果然可以看出已经是多年前的东西了。
齐天野告诉他们,他的父亲年轻时在公安局做警察,1952年2月10日参与了在保定东关大校场处决刘青山、张子善的行动,行刑后他和另一位战士各自拾回了一枚子弹壳。他拿到的是枪毙刘青山的那枚,一直保存了好多年,直到近三十年后儿子齐天野参加工作当了干部,年近六旬的他才将这枚子弹壳送给儿子,告诫他一定要吸取教训,戒贪戒腐,千万不能步刘、张后尘因贪丧命。
“有这枚子弹壳‘镇’着,我时时刻刻不忘老父亲的叮嘱,为官三十余载从不敢伸出贪手。”齐天野说。他今天早晨去参加一个本家孙子的婚礼,听齐大头吹嘘他用三十万将陆峰“一举拿下”,马上可以获得体育馆工程的建筑权了。齐天野一听怒火冲天,连饭都没吃当即进城来到市政府找陆峰要问个究竟。可陆峰一直在开会,齐天野认为他在躲着不见,就把那枚子弹壳让秘书转交陆峰,生气地走了。回去后他思前想后还是不想袖手旁观,虽说陆峰和他女儿离婚了,他就是以一个老干部的身份也不想眼睁睁地看陆峰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就这样毁在贪欲上。于是他再次进城到家来找陆峰,正赶上陆峰和小攀父子俩闹得不愉快。齐天野这才了解真相,原来收齐大头钱的不是陆峰而是小攀。
齐天野对小攀讲了五十多年前那场震惊世界的“处决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一案”的详细经过。最后问:“你知道主审人对刘青山宣布开除他党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决定时,刘青山说了什么吗?”
小攀迷茫地摇了摇头。
“刘青山问,他被正法后他的孩子们怎么办。”齐天野说。小攀听了不禁身体一抖。贪官在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心里最牵挂的是自己的孩子。
“刘青山触犯国法罪有应得,他死后留下三个都不满十岁的孩子,他们这一辈子活在一个贪污犯爸爸的阴影下,可想而知该有多难呀!”齐天野对陆峰说:“所以说不贪不腐不仅仅是为官者最基本的修养,也是为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后人一个交代!”
陆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向以清廉为官为信条拒贪拒腐。“你们都不知道,我再次离婚就因为她总干涉我的工作,还背着我收别人的财物,我们才出现隔膜最终导致分道扬镳的。在这方面文慧就做得很好,她从不影响我的工作,更不会接受来路不明的财物。只是我们两人个性都很强,所以才矛盾不断导致离婚的。”
小攀听爸爸这样说,才明白自己一直心怀不满的爸爸其实也有苦衷。他低下头对爸爸说:“我马上把钱还回去,以后保证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可小攀拨齐大头的电话却提示关机了,齐天野说他明白了就好,明天再还钱也不迟。他把那枚子弹壳又收起来,陆峰想让齐天野把这枚意义非凡的子弹壳送给他,让它时刻监督自己不要滑向贪污腐败的深渊。可齐天野却意味深长地表示这子弹壳虽小,也算是家传的东西了,就是送也只能送给自己的亲人。陆峰有些失落。
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其间齐天野谈到文慧离婚后忙于做生意,一直没有再婚,生活得很累。陆峰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
天还没亮,陆峰就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原来市里一处住宅小区出现坍塌,造成多人死伤。
陆峰赶紧起床开车赶到事故现场,市里主要领导和公安消防等部门负责人都赶到了现场办公。
这是一处刚投入使用不久的住宅小区,其中一幢六层楼房整体坍塌,十几家住户被埋。经过紧急抢救,伤亡的三十多人都从废墟里抢救出来被送到了医院。
经调查这处住宅小区的建筑单位正是齐大头的“四海公司”,公安局马上布置警力抓捕齐大头,在高速公路上将正欲潜逃的齐大头抓捕归案了。
陆峰的心十分复杂,齐大头被抓后,围绕他承包的工程一定会牵扯暴露出不少涉嫌权钱交易的非法内幕。尽管出事的小区和陆峰没有任何关系,但追查起来齐大头送给小攀三十万元的事肯定会大白于天下,这下陆峰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就差几个小时,天一亮小攀就准备把钱去退给齐大头,可偏偏这么巧,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了这场事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只要沾上这个“贪”字,就是不死也让人扒层皮。陆峰决定去检察院说清这件事,至于如何处置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小攀来了,他见爸爸愁眉苦脸一根接一根吸烟的痛苦样子,深感内疚。因为自己的幼稚与无知给爸爸造成了难以解决的麻烦,很有可能会永远葬送他的前途。小攀要去找齐大头,讲清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他,不要赖到爸爸头上。
陆峰拦住小攀,告诉他现在只能越描越黑,大罪在身的齐大头自知没有好下场,巴不得拉上别人给自己“垫背”,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可小攀为了给爸爸洗清,执意要去,陆峰无奈只得带他两人一起来到看守所。
齐大头正被拘留,不允许随便探视,还好陆峰是市政府此案专项调查小组的成员,才被获准进去探视。
齐大头一见陆峰迎头就说:“要不是文慧,你现在也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了。”这话令陆峰不禁一抖,看来齐大头早预谋拉上他给自己“垫背”了。
“我活不成,谁他妈也甭想好受,那些吃了我的拿了我的,我让他们怎么吃进去就怎么吐出来!”齐大头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说,他的话让陆峰浑身发冷。
“不过我想拉你是拉不上了。”齐大头告诉陆峰,昨天文慧从父亲口中听到小攀收了齐大头三十万元钱,马上找到齐大头,当即拿出三十万元还给他,并正颜厉色地警告他,以后有事尽管去找陆峰,再对孩子使“阴招”她就不客气了。
陆峰的心由紧张一下子转成了狂喜,他感觉身上压着的一块巨石一下子卸了下去,出奇地轻松,几乎是飘出了门。外面急得正踱步的小攀迎上来问他齐大头说什么了,陆峰顾不上回答,拉上儿子说:“走,咱们马上去见你妈妈。”小攀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从爸爸转忧为喜的神情中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了好的转机。
陆峰带小攀来到齐天野家,一见齐天野就迫不及待地说:“爸爸,我想好了,我要马上和文慧复婚,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齐天野早就想让女儿和陆峰复婚了,现在好不容易由陆峰亲口说出来他当然十分高兴,连连点头说一定做文慧的工作让她答应复婚,他又拿出那枚子弹壳交给陆峰:“现在我们又是亲人了,我决定把它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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